围炉夜话

[围炉夜话]论结构性与解构性

在《科幻谈:最高级的想象力是不自由的》中,同人于野写道“所以最高级的想象力其实是不自由的。正是因为不自由,它的难度才大”。“不自由”意味着高度的结构化,即创作受限于特定的结构体系,与之相对的,“自由”则意味着高度的解构化。然而,“不自由”并不意味着高不可攀的创作门槛,进而也就不意味着“高级”——那些终日口称“门槛”和“高级”之人,只是具有对结构化的了解而呈现出认同感与崇拜感,进而在知识的垄断中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解构化的创作路径,正如列维·施特劳斯所说,“它们不是‘原始’与‘现代’,‘初级’与‘高级’的关系,而是人类历史上始终存在的两种互相平行发展,各司不同文化职能,互相补充互相渗透的思维方式”。

诚然,结构化的产物会较之解构化的元件更为系统和需要了解,但结构化与解构化始终是建立在人类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两种创作面向,并不因为系统化就会带来莫须有的门槛,又或许说,结构化的系统性意味着“门槛”的必然存在,这不可否认。但是,由于人类可以凭借知识投入与认知发展越过“门槛”,因而以“结构化与解构化”代替“高门槛与低门槛”是更为中性且合乎人类社会要求的选择。固然以成文成段的方式表达内容较之牙牙学语婴儿口中细碎的词语更依赖于知识教育,但对于受到基本教育的成年人而言,“句段”与“词汇”都是可供选择的表达方式,选择“词汇”是因为创作需要,而不是被拦在“句段门槛”之外的无奈选择,不禁试问:难道成熟的社会中都是孩童般的创作者们吗,而使用零散词汇的我们是无法说出完整句子的人吗,经受教育的人有有何理由去以文盲的标准标榜“门槛”的存在呢。

“门槛”在文艺创作与自然科学中都有充分的体现,而在自然科学中尤为突出,优劣的真正差别在于越过这个莫须有的门槛后所能达到的高度,即对于解构性恰如其分运用的能力与深入了解并继续结构性建构的能力——优美的现代诗并不会在与不考究的打油诗的竞争中落败,而现代诗的美是可与古代诗的美并驾齐驱的。

不要再关注最低处的“门槛”了,对于有能力的创作者而言,形式的镣铐只是舞蹈的舞台而不是胜于他人的门槛,对于“天花板”的追求才是创作者应当考虑的事。而评价者也大可以放下对于结构化与解构化体系的无谓比较,抛弃掉那在观念中若有若无的“创作门槛”,关注创作内容的效果则更为实际,倘若要进行论证讨论,“结构”与“解构”这类更为中性的词语比这居高临下的“门槛”更为实在——

对于专心致志于“门槛”的爱好者,我想要求他们说出“结构性与解构性”的用词,大概也是其口中的“门槛”吧。

二零贰叁年十二月十五日